萨迦班智达自勉文

╱萨迦班智达着╱文殊杂志编译小组 译（《文殊》季刊第13期, 2012冬）

这是有一年夏天驻锡在萨迦地区的时候，大班智达 [1] 把他的思惟记录下来，作为自己的忠告。

吽 塞嚩悉底 [2]！

我礼佛法僧三宝！您的贤善如宝石般璀灿，光彩夺目。您是诸天等所有一切众生的皈依处。每当我忆念您，所有伤心事不復存，天上天下无有如您者。

我们造作各种业种子，深植在我们的识田裡，种性也就储存在当中。于是收获的幻相逐渐萌芽。愿这些明显的错觉澹入虚空。

疯狂幻化的世间如梦，那些都不真实，然而却是许多快乐和痛苦的因，莫追逐它们，拒绝你内在的渴望。译师啊！莫被眼前的境界困惑。

轮迴法冷酷无情，这是无庸置疑的。人类是迷失的羊群，他们有无尽的责任。即使你真心尝试，他们也难以取悦。译师啊！别再想要迎合人们。

如果你地位崇高，慢心会变得更高。如果你在危难之中，每个人都会奚落你。如果你是中产阶级，人们有理由嫉妒你。译师啊！想想你的工作核心是什麽。

如果你如实地行事，大多数人会讨厌你。如果你像一个骗子，你心中将废话连篇。如果你悠哉悠哉的，那你显然不够积极。译师啊！想想你所作所为的果报。

如果你话太多，难免胡言乱语。如果你根本不开口，你会变得无明愚痴。如果你夸张而轻忽，你会变得愚蠢唠叨。译师啊！想想你讲话的内涵。

如果你同意每一个人，你并没有慎重地考虑。如果你不问问题，是自傲缺乏教育。如果你什麽事情都做，你的条件会越来越好，也会越来越糟。译师啊！当你做事的时候，

想想做这件事的意义何在。如果你衣着华丽，人们说你正在招收弟子。如果你衣衫褴褛，人们看你可耻、批评你：哈！如果你有各种不同风格的穿着，人们会不断地编造出许多八卦。译师啊！想想你做事的处境。

如果你说话时髦，表示爱鑽营却不懂佛法。如果你说话太粗鲁，怨敌会像云海聚集。如果你沉默不语，就不能穿透人们冷硬严峻的面孔。译师啊！注意你译文用字的后果。

如果你离群索居，人们认为你已经弃捨利他。如果附近有很多弟子，人们认为你很在意有多少人。如果你四处旅行，人们会把你当作弓形腿的旅人。译师啊！注意聚集事物的方式。

如果你住兰若，将由于需要与人离合而受打扰。如果你受到打扰，人们会说你失去了专注。如果你做很多不同的事，你就会做许多白日梦。译师啊！思惟轮迴的真相是什麽。

如果你教得很好，就无法观照事情的真谛。如果你住平等想，就不能关心欲求的事物。如果你观想事情的真谛，有一半的心就会被卡住。译师啊！想想你的目的怎麽了。

你的追随者和承事者，不会把他们所做的坏事，全部列出来。如果你一再地忠告他们，就会被当成敌人看待。针对照顾这些没有天赋的人来说，人们认为你的慈心不足。译师啊！要想想追随者心中在想些什麽。

你没有办法同时帮助每一个人。如果你照顾了其中某些人，另外的一些人就会认为你是他们的敌人。如果你平等对待，那只会激怒他们。译师啊！你要怎麽对待堕落的追随者？

他们无所用心，但是却以我慢膨胀尸体。他们没有完成目标，根本没有时间完成任何事。他们忙着修行佛法，然而显然是在伤害佛法。译师啊！助人又有什麽用呢？

如果你纯朴而诚实，他们就利用这点来打击你。如果你善巧诸多方便，会被认为你要欺骗他们。纵使你做事没有任何居心，人们也不会满意。译师啊！你是不是不会取悦与你不相应的人？

一旦接触之后，如果不放弃贪着，那麽你总是会有悲惨的下场。如果你不再和他们来往，他们会说你没有悲心。无论你怎麽想，你都找不到无可责备的事。译师啊！你在忙着做白日梦。

如果你照顾到每一件鸡毛蒜皮的事，人们说你有辨识力。如果你只照顾重大事件，人们会说你破了三昧耶。如果推掉某些事情而成办了其他的事，内外的怨敌会迅速增长广大。译师啊！即使时机再坏，也不要依止世间法。

如果是盛大的集会，人们会因为得意忘形而中断。如果不开会了，人们会说没有食物可拿。无论你怎麽做，总有理由担忧你的期望和恐惧。译师啊！你打算在这五浊恶世做什麽呀？

如果你捨弃奢华，人们就把你当作做泥砖的稻草一样搅拌。如果你继续奢华，人们会说你是一个大囤积者。如果你表示满足，人们认为你在修习世法。译师啊！考虑世人的心裡在想什麽。

如果你自信满满地大量布施，人们会说你粗鲁。如果你什麽都不施捨，就等于在断绝联繫。如果你宣称施捨数量正确，人们会说你崇拜世间八法 [3]。译师啊！你为什麽那麽努力做那些无意义的事？

朋友、仆人和追随者供养他们的师长，因为他们透由许多方式相互连繫。你们就是这样互相束缚着。每个人互相依赖，然而悲怆的河水不会停留。译师啊！观察生死轮迴的情境。

你会明白轮迴法无情，有它们，事情很难成办。无论你怎麽努力地尝试，惑烦恼永无止息。很容易受到惊吓。译师啊！想想看你死的时候怎麽办。

你独自走向死亡，好友、至亲围绕床边，无人随往；由于病苦与死苦，使你丢下思惟。译师啊！此时除法而外，馀皆无益。

身坛城由四大组成，它们分解成地、风和水。你起不来，所见都是泪眼汪汪。译师啊！此时除法而外，没有随扈。

死时水大和风大溶入火大，嘴乾、唇舌也都收缩，你感觉好像正在恐怖的河中被冲走。译师啊！此时除法而外，馀皆无益。

当风大溶入风中，你身体的风大和火大消失，只见四周火舌围绕，恐惧不已。译师啊！想想看，此时除法而外，还有什麽能帮助你。

当风大溶入空中，你的鼻息停止，感觉好像不能自主地被巨大的龙捲风带走。译师啊！此时除法而外，没有任何东西能保护你。

你的世间意识消失，不能自在控制它。相反地，你看见恐怖的死主，手足无措，深感沮丧。译师啊！此时除法而外，无归依处。

亡者被移到床边，尸体不再呼吸，喉间传来哮喘声。译师啊！此时除法而外，馀皆无益。

你的内部工作停止，痛苦难以理解，两眼翻白，呼吸停止，中有的所有恐怖景象开始呈现。译师啊！此时除法而外，馀皆无益。

你可能活了很久，却败在恶业手中，你甚至可能获得人身，然而现在你已经不能自在，死时吾人皆须独往他世。译师啊！当思惟一切法无常。

你将遗忘你的家园，庆幸能够短暂观察人性。你往昔所厌恶的，现在却成为想要吃的。你受用的是不平等餐，没有主仆。译师啊！注意一切法的实相。

这一生你或许拥有弟子、学生和奢华，但是死时那些都不会伴随你去他世。当你去了他世，会希望有所依靠。译师啊！死时除法而外，没有朋友。

弃捨你喜爱的一切事物，追求恶行不但没有功德，反而是追逐不公与懊悔。如果你真的希求那些，将会不断地哭泣。译师啊！想办法去除你对轮迴的看法。

脾气不好的人通常优先发展贪瞋，他们学习、观察而思惟，目的在于决定贪什麽和瞋什麽，他们多半只想到要什麽，没有别的。译师啊！思惟你教授当下的情况。

你领受至善上师的关照，从你本质的深处，你意义长深地渴望事物，别再舒适地安住自己的身语意，译师啊，一心学法吧！

如果你广闻，定能了知法之总相。如果你思惟缜密，就可了知别相与异相。如果你观三摩地，心将可证悟。译师啊，记住生圆二次第。

有些人得到了暇满人身，虽然他们有机会又没有障碍，但是青春的光彩会像秋云般褪去。他们捨命追求快乐。译师啊，这件事要不断地串习。

事物的表相皆如梦如幻。你证悟的一切法，都是空心的行李。观察思惟大手印毫不造作的自然状态。译师啊，记忆力是很珍贵的。

这是有一年夏天驻锡在萨迦地区的时候，大班智达 [4] 把他的思惟记录下来，作为自己的忠告。如果有任何错误、或其他问题，希望智者能宽容。

以此功德愿我及一切众生所作所为，都成为正法的道路。愿我们成就如遍知胜者，面对任何境缘现前都是善缘。

贡噶坚赞 [5] 造于藏曆木公鼠年七月八日 [6]。愿此文能为教法与众生带来无量殊胜利益。

[1] 大班智达释迦吉祥贤。[2] Om Svasti! 吉祥！[3] 即利、衰、毁、誉、称、讥、苦、乐。[4] པཎ་ཆེན་ཤཱཀྱ་ཤྲཱི།大班智达释迦吉祥贤。[5].ཀུན་དགའ་རྒྱལ་མཚན།[6] 相当于西元 1204/5 年，萨迦班智达时年约三十二、三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