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本初的光明》 序章·寻源记 18 把书读薄
作为读者,这本小册子帮助我把经藏读薄。首先是因为脉络梳理,各种看似不同的主题之间如何关联,散布的枝叶如何连接到主干,勾勒之后自然是给阅读减轻了负担;其次是将经藏操作主义的独特视角清楚呈现,方便了阅读理解;再就是由于大致的层次厘清,知道其中探讨的许多内容距离实在过于遥远,无须也无能力深究,阅读的优先也就有数了。脉络主干见于本书正文,这里只说后面两条。
关于经藏的独特视角,从阅读体验上,最初的感受是总会遇到一些出乎意料的地方。比如读到如下一段对话,是在佛陀详细展开讲解五蕴非我之后,一位比丘起了疑问:“非我所作诸业如何会触达我呢? ”或据其他版本:“非我所作诸业会触达哪个我呢? ”两个版本的问题都很经典,经典到我们现代人依然在不断重复;而佛陀的回应也非常经典,经典到翻开经藏俯首皆是:“比丘们,于意云何,色为常耶?为非常耶?” “非常,大德。……” 接下来就其他几蕴轮番提问一遍,“非常”之后是“苦”和“非我”,也是就五蕴轮番提问一遍。这系列提问具体如何引导且不说,只说最初读到这样的回应,有点意外。比丘提出的问题读上去挺正常,但是佛陀却好像没有正面回答呀?
原因在于,跟问的人一样,我也把涉及到的词当成客观化的概念。这是我们凡夫普遍的认知模式,默认运行,自然会觉得问题很“正常”,而佛陀的回应是奇怪的。客观化概念化的“五蕴”也好、“我”也好,以至于“解脱”、“涅槃”,都逃不脱说有说无。这类测度之上,触达不触达的结论都没用,想象中的道理也早晚出现不自洽。而佛陀完全不落入提问者的概念化框架,不是做名词解释,不是做理论推导,是直接将对方拉回到内心运作过程上,引导听者在这个过程上操作。这是另一种模式的自然直接反应,一种不触达什么,更不执取什么的模式。对于已经触达、已经执取的,那就先看到在哪里触达、执取的,努力挣脱就对了。这是很实际的操作主义的回应,禅宗公案中有些类似记录,现今却不多见。类似这样的意料之外,不断提醒我固化于概念、把操作引导当成道理的误区,很容易将佛陀的引导视为寻常轻轻滑过,或者以为经过思考已经“懂”了。